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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芃 上海报道
千呼万唤的大病医保将在今年国庆节开始实施。按照多部委会签的《关于开展城乡居民大病保险的指导意见》(下简称“《指导意见》”),大病医保的筹资是从城镇居民医保基金、新农合基金中划出一定比例或额度。
据悉,大病医保的实施细则将在国庆后出台,业内人士预计,具体的筹资办法应该基本划定在《指导意见》显示的途径内,即基金有结余的地区利用结余筹集大病保险资金;结余不足或没有结余的地区,在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年度筹资时解决资金来源,逐步完善筹资机制。
虽然新农合资金一向结余较多,但据测算,如果大病医保的筹资水平为40元/人,那么全国新农合的统筹基金三年就将用完。
城镇职工医保的情况也不见得乐观。虽然其制度设计中预先就搭载了大病医保的有关条款,此次暂时不需要额外支出,但在人社部否认了医保基金个人缴纳比例提高传闻的情况下,背负着报销目录扩容、大病医保筹资等重压的医保基金,将不得不另辟蹊径应对支付困境。
确切消息称,2011年上海和北京的城镇职工医保基金都已出现收不抵支。中国社科院一项有关测算得出初步结论称,城镇职工医保将在2017年出现普遍赤字,也就是二线以上城市的城镇职工医保基金将无法做到当年平衡。
显然,随着医保基金支出压力增大,医疗费用控制就尤为迫切。自2011年下半年开始,本轮新医改日益把医疗费用控制摆上显要位置,支付方式改革的重要性也日益迫切。然而总额预付的先天不足,既无法管控到目录外支出和自费病人的花销,另一方面,按病种付费却因其数据要求高、测算复杂,试点工作进展缓慢。
控制医疗费用,无论对于医疗机构,还是对于医保基金,都成为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医保基金穿底镜像
国务院医改办曾针对居民医保和新农合抽取1亿人样本调研,测算出大病发生概率为0.2%-0.4%,即三四百万人口规模的地级市,医疗费用超过20万元的个案一年不超过5例。由此测算下来,平均每人每年从医保基金拿出40元,即可保障大病。
据统计,新农合和城镇居民医保的基金累计结余1300多亿元,可以应付未来三年的筹资需求。
但是,三年后的资金来源不得而知。虽然财政每年都在增加对居民医
保和新农合的补贴,但医疗费用也平均每年以15%的速度增加。基本医保基金的当年结余率近几年来又一直在有意降低,仅仅依靠累计结余并不足为长远之计。
城镇职工医保的状况也不容乐观。《2011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披露,截至2011年末,城镇基本医疗统筹基金累计结存4015亿元(含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金累计结存497亿元),个人账户积累2165亿元。
看似充足的数字背后暗藏隐忧。随着“扩面”工作的基本完成,基金的增量部分越来越少;人社部此次辟谣了筹资比例提高的传闻,也进一步证实未来城镇职工医保的总盘子基本固定。
然而基金的支出却会不断增长。一方面是随医疗费用“水涨船高”,另一方面城镇职工医保一直是“单基数缴费”,也就是在职人员缴纳而退休人员不缴。
医保改革全国试点、江苏镇江人社局医保处王翔透露,当地的供养比(退休人员相对于在职人员的比例)已超过2.1,江苏全省的平均数更高达3.17。
另外不容忽视的是,从机关事业单位退休的参保人员,其缴费基数远高于企业人员,以镇江为例,前者仅为1617元/月,后者达5000元/月。当从统筹基金中划拨同样的比例以形成个人账户时,前者对统筹基金的占用远远超过后者。
有统计显示,退休人员的平均医保基金花费是在职人员的三倍。多位实操及理论界人士担心,在人口老龄化比较严重以及青壮年人口大量流出的地区,城镇职工医保基金将难以承受。
人社部的政策研究专家表示,如果依据上述估算,把退休人员的筹资标准提高为在职人员的3倍,这显然不现实,而如果提高得少则所起作用有限,因此“单基数缴费”的现状暂时看不到改变。
医保基金的捉襟见肘,首先从优质医疗资源丰富,以及基金管理水平高因而结余较少的地区体现出来。
上海有关医保专家曾透露,上海城镇职工医保基金的统筹部分已经透支,目前靠挪用个人账户资金在支撑。不过上海官方对此予以否认。
镇江作为全国最早建立城镇职工医保的城市,较长的积累期曾留下较多基金结余,但在多种支付压力下,去年统筹部分已出现当年亏损,开始“吃老本”。
另据了解,江苏省多个地方的城镇居民医保也已连续几年超支,在用历年结余甚至风险基金支撑。
非户籍人参保暂补缺口
在支付压力日益增加的时候,上海城镇职工医保获得了一笔“雪中送炭”的资金注入:上海市外来人员综合保险中的有关部分。
上海市规定,在本地务工或经商,但不具有本地常住户籍的外地人员,都应当参加综合保险。综合保险包括工伤保险、住院医疗和老年补助三项待遇。上海市社科院研究员胡苏云向记者透露,上海新近决定把这笔资金交由上海人社局统一管理,其中住院医疗和老年补助的资金,分别注入人社局管理的城镇职工医保账户和养老账户。
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外来人口与上海户籍人口比已达2:3,因此虽然外来人员综合保险的筹资水平很低,但资金总额相当可观。
尤其是考虑到17-43岁年龄段的青壮年人口中,每岁组都是外来人口比上海户籍人口多,而现在无论是医保基金还是养老金,跨省的转移接续实际上都还不可能实现,当这批人返乡时,他们所缴纳的统筹基金就被留在了上海,客观上补贴了当地人口。
胡苏云告诉记者,由于综合保险资金的注入,上海的社保基金已从最近几年的当年收不抵支一跃扭亏为盈。
在此次全国开展大病医保中被奉为蓝本的太仓模式,也存在着外地劳动人口对当地户籍人口的补贴。
太仓医保基金结算中心的数据显示,当地城镇职工医保的参保人数为40多万,其中公务员和国有事业单位职工参保人员共约3万人,而太仓国有企业很少,且有一部分垂直系统管理的企业不在当地参保,城镇职工医保的参保主体是民营企业职工。
另有数据显示,太仓外来人口47.7万人,其中青壮年约占90%。综合以上数据不难推断,外来劳动力人口是当地城镇职工医保的一大参保主体,他们对本地参保者存在着事实上的补贴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太仓新农合已与城镇居民医保并轨且统一由人社部门管理,这种制度上的高度一体化,成就了当地大病补充医保中“城市反哺农村”的制度设计。
具体而言,太仓大病补充医保实行差异化缴费和公平化待遇,城镇职工缴费占总保费的比例为83%,居民缴费占17%。但职工群体所获补偿金额为总金额的48%,居民为52%,居民实际报销比例的提高也高于职工群体。
太仓人社局局长陆俊指出,上述过程实际上也是一种“二次分配”。毋庸讳言,在这种对弱势群体和农村人口的倾斜中,外来人口作了不小的贡献。
对此,太仓医保结算中心主任钱瑛琦认为,外来人口缴费年限少,且缴费基数往往偏低,但参保后的基本医保、特别是大病医保待遇与户籍人口相同,因此他们也享受到了制度的好处,不能完全说是对他们不公平。
诚如钱瑛琦所言,外来人口的所谓“反哺”在发达的人口流入地区普遍存在。但从长远来看,社保的统筹层次将不断提高,跨统筹区乃至跨省的转移接续工作也将不断推进,城镇职工医保的支付压力,还需要寻找更为可持续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