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富士康调研报告：以实习之名滥用学生工

　　继富士康“连环跳楼”事件发生近两年后，一份跟踪富士康后续系列承诺落实情况的报告《富士康，你改过自新了吗？2012年度“两岸三地”高校富士康调研报告》即将发布。

　　该报告拟全面展现富士康在“连环跳楼”事件发生后，在招工用工、学生工、管理方式、工作环境以及加薪等方面对社会所做承诺的落实情况，并力图向社会展现一个真实而全面的富士康工人工作与生活图景。

　　该报告调研组由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卢晖临，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沈原、郭于华和香港理工大学副教授潘毅于2010年牵头发起，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香港理工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台湾大学在内的20所高校100多名师生参与。

　　此前调研组已先后于2010年10月和2011年5月发布《“两岸三地”高校富士康调研总报告》、《西进富士康内扩调研报告》两份报告。

　　最新的“两岸三地”调研报告摘要指出，调研组持续的跟进调查发现，尽管富士康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但管理制度本身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还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其中，突出表现在四个方面：地方政府滥用公共资源为富士康招工；富士康、地方政府及职校，共谋剥削学生工；严苛管理未改，工人自杀继续；加薪实为空头支票。

　　“地方滥用公共资源，

　　竭力为富士康招工”

　　报告指出，地方政府在针对富士康的招商引资过程中，存在严重的滥用公共资源、以行政命令为富士康解决劳动力供应的问题，不仅造成了严重的违规使用学生工的问题，还助长了社会不公。报告称，地方政府动用公共资源为富士康招工，导致职业学校沦为职业中介，造成富士康严重违规使用学生工。富士康以实习之名，滥用剥削学生工，要求实习生与未成年工人进行高强度、超时限的劳动。

　　此外，报告还指出，富士康虽不断对外宣布将大幅加薪，但并未真正兑现。富士康在加薪的同时，采取削减工人的福利、克扣加班工资、提高劳动强度等措施削减成本，工人所得收入并未明显增长。

　　该调研组执笔人之一、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研究生李长江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地方政府滥用公共资源为富士康招工非常普遍，地方政府常以“扶贫”的名义帮助富士康招工，并设定招工任务指标，由县、乡、镇各级政府层层分解招工任务。这种现象在河南、广西、重庆等富士康设立新厂区的省份尤为严重。

　　早报记者今年3月初在对河南郑州富士康工厂的一次调查中了解到，在富士康落地郑州的过程中，河南省政府举全省之力，层层分解招工任务即为顺利引进富士康起了重要作用。（详见东方早报3月14日A32-A33版《富士康进驻河南一年半：农民工返乡潮起，当地企业叹招工难》）

　　据早报记者当时采访，2010年6月18日，河南省政府召开“富士康科技集团在豫招聘培训员工动员协调会”，动员全省政府资源帮助富士康招工。

　　当时，河南省就业促进工作办公室专门组建了一个工作小组，在河南全省展开富士康的专项招聘工作。河南省18个地级市都被分配了相应的招工指标，比如郑州市、洛阳市都有1万名的任务。此外，河南省还从就业专项资金中划拨钱款补贴招工人员。这一招工计划，被层层落实到村镇、街道。豫南一位中学老师向早报记者表示，她就接到了学校要求推荐一名员工给富士康的任务。

　　在这样的重视度下，人员到位速度惊人。2010年7月初，富士康富泰华精密电子有限公司在郑州市出口加工区正式注册，仅仅1个月后就开工生产。两个月后的9月8日，富士康富鼎精密工业有限公司落户郑州市中牟县，并在1个月后开工投产。

　　“短期很难改进，

　　根源在采购政策”

　　此次“两岸三地”高校调研报告认为，富士康存在的问题，不仅与其用工方式、管理制度有关，也与跨国品牌公司的采购策略直接相关。报告指出，在电子行业全球生产链中，苹果等品牌公司过度压低产品单价、缩短产品生产时间，导致其供应链中出现使用学生工、低工资、长工时等不合理的生产条件，严重损害了工人的利益。

　　这与之前公众环境研究中心等中国环保组织的诉求相一致。2011年1月20日和8月31日，多家中国环保组织先后发布了《苹果的另一面》的两份报告，揭示了苹果在华供应链存在的污染和毒害。参与这两份报告的环保人士曾向早报记者表示，之所以关注苹果，是因为苹果这样的公司，对供应链有很强的控制力。而通过修改苹果的采购政策，可以促进苹果供应链的改进。

　　李长江说，富士康系列问题的根源就是苹果等跨国品牌的采购策略，但由于中国代工厂处于产业链的底端，这是短期很难改进的。

　　不过李长江留意到，尽管系列调研报告并未引起富士康的任何反应，但苹果等富士康的客户将不得不重视这些报告传播的影响，这也促成了近期公平劳工组织（FLA）对富士康工厂的调查。

　　然而，FLA在发布报告前夜，其曾经前后矛盾的表态让公众开始质疑其独立性。李长江昨日表示，他们也有相同的疑问。此次调研报告摘要指出，质疑来自两个方面：其一，FLA的调查是接受苹果委托，且其资金亦来源于苹果等上游的品牌巨头，而富士康则是苹果的主要代工厂，因此FLA的调查能否真正客观公正，将可能受苹果左右；其二，FLA得到富士康官方的许可进厂调查，行动不可谓不高调，然而这种公开而高调的调查，会阻碍FLA发现被掩饰的真相。

　　据该报告摘要，此次“两岸三地”高校对富士康的调研始于2010年6月，历时一年半，深入富士康19个厂区，遍布华北、华中、华东、华南、西南的14个城市，包括深圳、南京、昆山、杭州、天津、廊坊、太原、上海、武汉、重庆、成都、佛山、郑州、常德。通过问卷与深入访谈的方法，获得有效问卷2409份，访谈案例500多个，先后有20名调研组成员进入富士康打工，与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亲身体验富士康的生产管理模式。

　　该报告摘要指出，调研组将调查地点选择在厂外的生活社区或者工人家中，这些场所没有来自富士康官方的监督和压力，工人得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