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关系从来都是职场大忌。
全球快餐巨头麦当劳本周突然宣布董事会已经解除CEO伊斯特布鲁克(Steve Easterbrook)的职位,原美国部门主管肯佩辛斯基(Chris Kempczinski)接任CEO职位,任命立即生效。麦当劳解释说,公司调查发现伊斯特布鲁克与一位员工存在合意关系,违反了公司政策。而伊斯特布鲁克本人也向员工发送邮件,承认自己犯了错误,鉴于公司价值,同意离职。
麦当劳和伊斯特布鲁克就离职协议达成一致。后者同意两年内不会进入快餐领域,不对公司发表不利评论,并继续配合后续调查。作为回报,麦当劳董事会则授予他六个月薪水作为遣散费,保留他今年的绩效奖金,以及未来三年的受限股票授予。伊斯特布鲁克去年总薪酬高达1590万美元,其中基本工资135万美元。此外,麦当劳还开除了首席人事官,但拒绝就此给出解释。
麦当劳在声明中表示,公司董事会在收到举报之后,对伊斯特布鲁克和员工的关系进行了彻底调查。麦当劳并没有提供事件另一方的身份信息。按照惯例,美国公司的上下级男女关系事件中,下属一方的身份都会绝对保密。值得注意的是,麦当劳声明甚至都没有说是女员工,也体现出目前的政治正确,因为上下级关系也有可能是同性恋人;不过,上下级同性恋关系同样是违反公司道德准则的。
其实,CEO因为职场上下级恋情而被迫离职的事件在美国公司并不罕见,不过大多是本世纪的事情。去年6月,英特尔CEO科再奇(Brian Krzanic)突然离职,原因也是和一位女员工有过合意关系。2012年百思买CEO邓恩(Brian Dunn)也因为和一位比自己小20多岁的年轻女员工“关系过于密切”而被迫离职。2016年美国票务网站Priceline CEO休士顿(Darren Houston)被举报和女员工有婚外情而离职。
这些CEO的业绩良莠不齐。在伊斯特布鲁克统领麦当劳的四年时间,公司股价翻了一倍,今年以来累计上涨9%。即便是在竞争激烈的美国市场,麦当劳也保持着同店销售额增长势头。科再奇引领英特尔四年时间,虽然业绩并没有多突出,但对芯片巨头英特尔来说,业务转型才是头等大事。科再奇花了几年时间,完成了英特尔从PC领域向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等前沿科技领域的业务多元化布局。在他突然离职之后,英特尔的转型战略再次面临变数,只能先让CFO斯万(Robert Swan)代理CEO。随后斯万成为英特尔第一位非内部培养也非产品业务负责人的职业经理人CEO。
很多人或许会纳闷,两情相悦的自由恋爱都不可以?这又不违法,难道这些巨头公司的董事会都有道德洁癖吗?国内常开玩笑的“老板和小秘”到了美国就成为了CEO们的高压线?伊斯特布鲁克甚至都不属于婚外情,因为他已经离婚了。
是的,也不全是。这主要取决于每家公司的内部纪律。个人私生活公司管不着,但是职场上下级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很多美国公司的内部纪律都明文禁止在公司内部发展上下级恋情,或者个人关系牵扯到公司的商业利益。如果被公司发现展开调查,那么通常都是职位高的那一位离职。
麦当劳的公司政策就明确禁止所有级别的上下级恋爱,违反者必须离开公司。1998年麦当劳时任COO阿尔瓦雷斯(Ralph Alvarez)就是因为和女下属发生关系而被炒鱿鱼。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伊斯特布鲁克更是属于明知故犯,这让董事会对他的判断力产生了疑问。
实际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发展职场恋情。在伊斯特布鲁克2015年出任麦当劳CEO之前,曾经和麦当劳外部PR公司的一位女员工有过关系,但那不属于内部上下级关系,当时他已经和妻子分居。而且麦当劳董事会对此知情,因此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晋升。但同样的外部恋情,惠普董事会就在2010年开除了时任CEO马克·赫德(Mark Hurd),因为赫德和惠普当时的营销外包公司女老板有一腿。
为什么西方企业的管理层不可以发展职场上下级恋情?一方面是会影响公司工作环境和办公室文化之外,另一方面可能会带来利益输送不利于公平公正;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上下级恋爱本就存在着职场地位和权势的严重不对等,存在利益交换或是职场性骚扰的嫌疑。
在上下级恋情中,地位较低的那一方很容易因为对方的权势或者资源,因为害怕失去工作而被迫接受。这样的感情是难言平等的,也可以被视为职场性骚扰。此外,很多公司规定,像人力资源这样的部门是严禁和公司员工发展恋情的,哪怕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以麦当劳为例,据维权机构Fight For $15(争取15美元最低工资的意思)统计,过去三年有50多名女员工向麦当劳美国公司提出了性骚扰和性别歧视诉讼。一些诉讼目前仍在调查中,麦当劳已经就一些案件达成赔款和解。作为改进措施之一,今年5月,伊斯特布鲁克还宣布麦当劳会专门向女员工推出防止职场性骚扰的培训。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伊斯特布鲁克的行为不仅是他个人的错误,更是触及到了麦当劳的高压线。
话题转回到硅谷。即便是在平等意识和女权主义高涨的硅谷,职场性骚扰依然是一个严重的问题。2016年,一项对200名硅谷工作的女性的调查显示,90%的受访者称自己见过公司内部的性行为不端现象,87%的人称自己听到过侮辱女性的言论,更有60%的女性称自己遭到过性骚扰。
2018年,硅谷知名孵化器500 Startup创始人兼CEO麦克库尔(Dave McClure)因为被媒体曝光向一位女性求职者发送露骨挑逗信息而被迫离职。Uber创始人兼CEO卡拉尼克(Kalanick)下台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被曝光在公司内部邮件拿性关系开玩笑,让早就想赶他走的董事会下了最后决心。
在这一方面,高举不作恶大旗的谷歌也是有不少“黑历史”。早期的谷歌根本不在乎什么办公室恋爱的忌讳,公司内部约会恋爱的案例相当不少。但谷歌成为互联网巨头之后,依然没有有效内部纪律约束,确实令人感到惊讶。
2013年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和谷歌眼镜市场女经理婚外恋曝光,谷歌什么说法都没有。当时布林主抓X实验室,而谷歌眼镜就是X实验室当时的明星产品。年轻貌美的女员工遇上身价几百亿的中年亿万富翁,结果还把一个正在事业上升期的产品经理推向了小米。当然,他后来又回到硅谷加入了Facebook。一年半后布林和发妻离婚,回到了单身潇洒状态。
而在谷歌创办的早期,另一位联合创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也曾经和女下属约会拍拖过,就是后来的谷歌负责搜索的副总裁、前雅虎CEO玛丽莎·梅耶(Marissa Meyer)。
不过,谷歌董事会是绝对不可能动这两位创始人的。凭借着AB股和超级投票权设置,佩奇和布林在董事会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们两人只持有谷歌母公司13%的股权,但却拥有51%的投票权。同样的道理,占有京东79%投票权的东哥也是绝不可能离开京东的,除非他自己想走。
两个创始人至少还是合意男女关系,情况比较恶劣的是谷歌前负责Android部门的高级副总裁、“Android之父”的安迪·鲁宾(Andy Rubin)就曾经被投诉迫使女下属发生不正当关系。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谷歌两位创始人选择了掩盖丑闻,把鲁宾调离Android部门之后再离职,还给他支付了9000万美元的遣散费。但是更为奇葩的是,鲁宾居然向当时的妻子隐瞒了这笔遣散费,又在离婚时遭到妻子的起诉。
谷歌另一位高管总法律顾问大卫·德拉蒙德(David Drummond)也被曝光和公司女员工保持多年关系还有私生子。但根据女方的说法,谷歌同样选择了掩盖丑闻,还迫使女方签署保密协议,而德拉蒙德则继续在公司稳坐高管。而直到本周,谷歌才在舆论压力下宣布要成立一个独立委员会对此展开调查。
在被媒体曝光内部诸多丑闻之后,谷歌现任CEO皮猜(Sundar Pichai)在2018年曾公开回应,“谷歌非常严肃地对待和调查每一起性骚扰指控”,过去两年已经开除了48名存在性骚扰的员工,至少有13名属于高级经理以上的中高层人员。
不过仔细看,他只说过去两年的内部纪律整肃,因为皮猜是在2015年底才出任谷歌CE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