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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劳动部门预计,节后珠三角地区将迎来970万外来务工人员,可今年这里能提供的就业岗位却只有190万个,在珠三角制造业最发达的东莞市,甚至有些招聘会出现了平均每20个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的景象。
招聘会现场前来应聘的人员与往年相比并没有减少,但前来招工的企业却有原来的近300家减少到现在的180多家,比往年减少了30%,在会场,记者看到,这次招聘会人力市场只对外开放了半个展厅,还有上百个展位没有找到企业,闲置在一边。
在东莞市政府的阳光网站上记者发现了这样的一组调查数据,在2月12日这一天,有349人接受了阳光问卷调查,在您在找工作这一栏里,正在找工作的有233人,占到投票数的67%,而已经找到的只有50人,占投票数的14%,在您认为今年工作好找吗?这一栏里,认为不好找有点难的有230人,占投票数的64%。
今天我们来到珠江三角洲,往年,每过完春节,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工都会像回迁的候鸟一样,来到珠三角地区找工作,今年也不例外,广东省劳动部门预计,节后珠三角地区将迎来970万外来务工人员,可今年这里能提供的就业岗位却只有190万个,在珠三角制造业最发达的东莞市,甚至有些招聘会出现了平均每20个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的景象,我们的记者就从一位打工者身上感受到了找工作的艰辛。
今年东莞招聘会20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
这个小伙子叫罗阳,来自重庆市运阳县,去年12月从广东打工回到了家乡,今年的大年初四,还没有过完年的他,就早早地背起了行囊,踏上了外出的班车,来到东莞寻找工作。
务工人员罗阳:“如果来晚的话找工作就更加困难了,普遍性的厂,他一开年就会招收大量的普工。”
按照往年的情况,如果早些来到东莞,有着几年打工经验的罗阳,要想找份工作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罗阳:“预计3天应该找得到。”
然而让罗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到东莞早已过了3天,而他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着落,这让他十分着急。
罗阳:“请问下保安(你们厂)还招不招喷油工?”
“不招。”
尽管罗阳每天找工作非常努力,但他经常还是要尝到闭门羹的滋味。
罗阳:“还招不招男普工?”
“不招了。”
每天,从早上出来找工,罗阳都要像这样询问多家企业,现在他来东莞已经是第10天了,去过了东莞许多大大小小的工业园区,找了50多家企业。
罗阳:“在长安镇来说,每个角落(的企业)都翻过了,对自己没信心了。”
站在工业区的街头,罗阳感到非常沮丧,他的情绪也非常的低落。在他找工的工业园区记者看到,许多工厂的招工广告上都注明只招收女工,对于像罗阳这样的男普工都一概拒绝。
企业招工负责人:“女孩子比较服从管理,做事手巧一点。”
记者:“找得情况怎样?”
罗阳:“不好,到处都找不到,差不多一个礼拜。”
记者:“你找了多少家?”
务工人员:“跟他差不多,有五六十家,天天在转。”
其实,在前来东莞找工作的人群中,记者注意到,找不到工作的不光是像罗阳一样的男普工,许多女工同样也很难找到工作。在这家工厂,记者看到,虽然厂里的招工人数已经爆满,但在厂门前还是有许多女工在苦苦等待,希望工厂能够补招,自己能碰碰运气。
记者:“目前你打算招多少人?”
企业招工负责人:“三百。”
记者:“现在有多少人来应聘?”
企业招工负责人:“现在大概已经有五百人来应聘,但是已经招满了,明天开始我们已经不招工了。”
仅一年时间,东莞民工荒变成工作荒
回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栏目也曾经关注过东莞,可是那个时侯,我们还在讨论东莞出现的民工荒,我还记得,当时东莞很多企业不仅加薪,而且还纷纷打出了福利牌,但即使这样也很难找到足够的工人,不少工厂手里拿着订单干着急,然而,仅仅一年之后,东莞的劳动力市场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民工荒变成了工作荒,经历了这场剧变的罗阳,今年还能不能找到新工作呢?
罗阳原来打工一直是在玩具厂,但因为今年玩具企业招工的人数不多,罗阳也曾想过改变下自己的工种,拓宽自己找工作的门路,为此,他也聘过保安等职业,但也没有被录取。
务工人员罗阳:“我身高不够,再说当保安要凶一点,我不够凶。”
转行工作还是不好找,罗阳最后能想到的是,降低自己的工作待遇,来寻求一份工作。原来他在玩具厂是做喷油工作的,这在玩具企业算技术活,工资待遇也相对较高。因此,找工作初期,他的期望值也较高。
罗阳:“(原来预计)普工算加班的话,要拿个一千七八百元。”
在降低了工作待遇预期以后,罗阳在这家工厂,终于找到了一次能够工作的机会。
“你以前是喷什么的?”
罗阳:“喷玩具五金的。”
“喷多久?”
罗阳:“喷了三四年。”
凭着他的工作经验,这位工作人员决定给他一次考试的机会,但工资待遇却并不高。
罗阳:“你们工资是怎么算的?”
“工资每月779元,加班每小时6元6角4分。”
每月779元的工资,是东莞市劳动部门制定的最低工资标准,罗阳还是愿意接受,因为,他找工作以来,能够让他走进厂里接受考试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对于这次考试他也非常珍惜。经过考试,他终于得到了最后面试的机会,这让罗阳感到非常的高兴,因为这又燃起了他工作的希望。
罗阳:“(工资)是最低的标准。”
记者:“你现在是怎么考虑得呢?”
罗阳:“如果能聘用上的话就在这里做。”
记者:“为什么?”
罗阳:“现在找工作不好找,很辛苦的。”
然而,令罗阳感到失望的是,面试的这家企业最后并没录取他,晚上找了一天工作的罗阳,迈着疲倦双腿走在东莞的大街上,而这天正是农历的元宵节,回到住处,罗阳情绪显得很低落。
罗阳:“租房子,买水,然后就是吃饭。”
记者:“花了多少钱?”
罗阳:“花了四五百块。”
罗阳告诉记者,他租的这间房子每天13元钱,已经住了十几天了,花销100多元,再加上从家里出来的长途车费,船费和每天的伙食费,就是一笔很多的开支,从家里出来,他带了700多元钱,现在剩下不多了,如果在短时间还找不到工作的话,他的生计就要发生困难,这让他感到压力也越来越大。
罗阳:“尽量把厂找到,尽快。”
元宵节的夜晚,整个房间非常得安静,而此时罗阳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就在罗阳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发愁的时候,在他所在的长安镇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着急上火,这个人就是东莞长安镇汇安人力市场的负责人蔡伟军,按理说,找不到工作的人越多,他的市场相对也就会变得越火爆,可他为什么也犯愁呢?
刚过完元宵节,东莞长安镇的汇安人力市场就热闹起来了,因为这是汇安人才市场元宵节过后第一次举办的招聘会。通常也是一年中人流最多的一次。在这家全国单层面积最大的人力市场,记者看到,一大早找工作的人就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这里,人们一面仔细阅读市场分发的招工信息,一面进行记录,很怕有消息遗漏。
务工人员:“早一点(过来)(找工作)就更有机会一点。”
而在汇安人力市场的门前,记者却发现,此时汇安人力市场的负责人蔡伟军,却在熙熙攘攘的招聘人群中若有所思,闷闷不乐,似乎与这热闹的招聘现场有些格格不入。
东莞汇安人力市场负责人蔡伟军:“企业的(招工人数)需求降低了许多,给我们心里面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对我们市场的成本运作(现在)也基本上趋于(亏本)运作的边缘了。”
让蔡伟军感到焦虑的是,今天的这场招聘会,前来应聘的人员与往年相比并没有减少,但前来招工的企业却有原来的近300家,减少到现在的180多家,比往年减少了30%。
蔡伟军:“我们在最火的时候我们有400到500个展位都爆满,而且有时候企业还求我们给一个展位给他去招聘。”
在招聘会的会场,记者看到,这次招聘会人力市场只对外开放了半个展厅,还有上百个展位没有找到企业,闲置在一边,而这次元宵节过后的第一场招聘会,则对于蔡伟军经营的这家公司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蔡伟军:“过了农历十五以后,所以企业的招聘者都到岗了,求职者基本上都回流了我们这个地区,招聘的供旺,每一年都是这个时候是最重要的,所以对我们一个企业来说(这次招聘会是)今年市场一个很重要的风向标。”
蔡伟军告诉记者,2008年,由于东莞的企业用工人数的不断减少,他经营的这家人力市场,也逐渐举步维艰,难以为继。
蔡伟军:“如果(招工)企业继续下降的话,我们企业也会出现亏损。”
东莞大量中小企业用工需求下降,制造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正在大幅萎缩
无论是外来的农民工罗阳,还是东莞当地人力市场的负责人蔡伟军,都在这场经济寒冬里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他们烦恼的根源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莞大量中小企业开工不足,用工需求下降,尤其作为吸纳就业主渠道的制造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正在大幅萎缩,金融危机的冲击波打破了就业市场往年形成的一些惯例,我们从很多细节上都能体会到这种变化。
在汇安的人力市场,记者看到,今年的招聘会不但招工企业明显少于往年,而且企业招工的人数一般也只有一名或者两名,这与前两年也形成了较大的反差。
企业招工负责人:“往年我们都在需求职位都在三十五到四十个职位,三五十个。”
记者:“那么今年呢?”
企业招工负责人:“今年在金融海啸这个环境当中,我们只有十六七个职位,减少了一半。”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由于找工作的人数远远大于工厂的供给人数,许多就业者也放弃了原来的要求,以降低工资待遇来应对目前的困难形势。
务工人员:“我的薪水就定在两千元到一千五百元,我以前是定在七千元到八千元。”
企业招工负责人:“做主管的原来四千元五千元,现在找一般的岗位工作就降到两千元三千元,现在都有了。”
东莞市劳动就业中心负责人告诉记者,过完元宵节以后,东莞市的外地务工人员已经有80%返回了东莞,这给东莞的就业市场带来了很多的压力。
东莞市劳动就业服务中心主任肖欣欣:“与去年同比,(企业)用工需求下降,市场开始有变化,求职的上升,需求的下降。”
目前在东莞,到底有多少农民工没有找到工作,相关部门没有办法精确考证,但在东莞市政府的阳光网站上记者发现了这样的一组调查数据,在2月12日这一天,有349人接受了阳光问卷调查。在您在找工作这一栏里,正在找工作的有233人,占到投票数的67%,而已经找到的只有50人,占投票数的14%,在您认为今年工作好找吗?这一栏里,认为不好找有点难的有230人,占投票数的64%,那么今年为什么农民工找工作的难度如此之大呢?
东莞汇安人力市场负责人蔡伟军:“主要是企业订单的减少而导致企业在招工需求上面出现一种短缺,没有需求的一种状况。”
在东莞的工业园区,记者看到,许多厂房都打出了出租的广告,据了解,由于订单的减少,目前在东莞的长安镇,有50%的工厂减少了招工人数,20%的工厂停车或者破产,有120万平方米的厂房空置,占全镇厂房总面积的15%。
东莞哈一代玩具公司负责人肖森林:“往年我们都会有错峰用电的时候,我们从2008年到现在从来不错峰了。”
订单减少,开工不足,这就出现了东莞工厂的工人供大于求的现象,也造成了许多工厂在招工时,优中选优的心理。
记者:“你们这些设备为什么空在这里?”
肖森林:“因为今年的应聘工人比较多,挑选的余地比较大,我们做品牌的,我们需要行业的工人至少是四年以上工作经验的,所以我们这些都在等待挑选熟练更高的一些工人。”
肖森林告诉记者,由于目前许多企业受金融危机的影响,生产经营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招收熟练工人也能减少一笔开资,这样就更加压缩了没有一技之长的应聘者的工作空间。
肖森林:“希望能招到更多的熟练工人,较少培训环节支出的费用,降低企业的一些生产成本。”
在这家礼品厂里记者注意到,已经过了农历的元宵节,这家工厂的工人才开始打扫车间里的卫生,整个个车间空当当的。这些生产用的机床磨具,也都没有开动,看的出,这家工厂才刚刚开门,而在往年像这样的工厂一般在春节过后的初八就已经开工上班了。
礼品厂负责人:“今年的开工比去年差不多迟了十多天,招工也会延缓,受大潮流的影响。”
而造成这家工厂延迟十多天开工的原因也是订单没有到位。
记者:“你们招工开始了没有?”
礼品厂负责人:“没有,再等个一个礼拜左右,现在有些订单还在统计。”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许多工厂,因为订单没有到位,推迟开工,规避风险,也是造成今年东莞农民工找工作困难的原因之一。
肖欣欣:“今年情况比较突出的是企业开工推迟,到目前为止有些企业开工不足。”
据了解,针对东莞今年农民工找工作困难,就业形势严峻的情况,东莞市政府正在积极对企业进行多方面的扶持,帮助困难的企业度过难关,扩大招工规模,在对当地的企业进行帮扶的同时,对前来就业的人数进行摸底调查,召开多场招聘会,为就业者服务,并积极地与农民工的居住地进行联系与沟通。
肖欣欣:“我们要加大省际、劳务协助,通过信息的沟通,让他(农民工)有序来我们东莞,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
许多用人企业,针对今年招工的特殊性,认为外来的务工人员要想在东莞顺利找到自己的工作,对薪金的落差上,一定要有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
肖森林:“以前2008年,比如说是3500元,我现在你给我2500元心理上会有一种冲撞,一时很难接受,但我想他只是一个磨合的过程,最终他还是会接受。”
半小时观察:调整结构提高就业的含金量
东莞在全球制造业版图中的地位,曾经有一个形象的比喻,“东莞打喷嚏,全球感冒”。然而,现在东莞也在金融危机中感冒了。今年来到这里的不少农民工,又不得不面临工作难找、收入下降的困境。
从东莞今年出现的就业难,不得不引起我们思考,这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经济奇迹的世界工厂,为什么一场经济周期,会引发如此巨幅的震荡?为什么短短一年时间,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形势,就急转直下?这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
不过任何挑战当中总会蕴藏着机会。如果没有金融海啸的到来,东莞经济可能还会过度依赖低附加值的出口加工业,这样的话,隐患会潜藏更长时间,而金融海啸不但影响了全球的制造业巨头,也迅速地改变了东莞的经济环境。
东莞人已经意识到,东莞需要解决的不仅是外来农民工带来的就业压力,他们更加关注压力背后,对经济结构调整的迫切要求。只有把该转移的低端制造业转移到相对成本更低的地方,在东莞大力培育现代服务业和现代制造业,东莞的经济才能重新充满活力,也才能创造出含金量更高的就业机会。(主编:马洪涛 记者:胡长春 摄像:李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