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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经记者 卢曦 曹晟源 发自杭州、上海
几名大学生隐藏身份进入一家可口可乐灌装厂,却在讨薪的时候与“派遣公司”发生纠纷,引发了一场对于员工派遣制度的争执。
为了通过一线调查掌握可口可乐真实的用工状况,2009年7月,几名大学生隐藏身份应聘成为志强企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志强公司)员工,并被“派遣”进入可口可乐灌装厂杭州中萃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杭州中萃),成为生产线工人。然而,这几名大学生却在向志强公司讨要薪资时与公司员工发生冲突,造成一人受伤。
对于大学生提出的可口可乐灌装厂中的派遣工“与正式工同工不同酬”、流动性过大、调岗随意等指责,可口可乐公司均一一回应,坚称公司是按照国家规定使用派遣工人。
冲突双方各执一说
8月12日下午3时,《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杭州下沙浙江省中医院见到了“大学生关注可口可乐小组”5名成员,其中一名成员小梁在上午与志强公司的激烈冲突中受伤,正接受检查。
据小梁描述,今年7月,他和小组的另一位同学隐瞒大学生身份,通过志强公司的招工,成为可口可乐的生产线工人,希望调查第一线的真实状况。小梁原计划工作一个月,但在工作了20多天后,由于没有订单,员工放假,他在上周六提出辞职。
小梁在昨日上午9:30分前往志强公司讨要近一个月的薪水。据小梁称,在他提出讨薪后,遭到了两名志强公司员工的殴打。
不过,志强公司法人代表陈志强昨日向记者称,事情的起因是小梁在办公室屡次向副总经理敲桌子,这才引发了冲突。他认为这次冲突是“志强公司内部员工之间的一次打架”,大学生在工厂“卧底”的做法也值得商榷。
陈志强向记者透露,杭州中萃将整个生产线后段承包给了志强公司,志强为中萃招工200余人。他拒绝向记者提供杭州中萃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称此事与杭州中萃无关。据称杭州中萃目前的态度是:等待派出所的事件处理结果。
“大学生关注可口可乐小组”成员赵刚(化名)向记者透露,事件发生后,他立即前往杭州凤起路杭州中萃总部进行交涉,但对方避而不见。他认为,志强公司是担心失去杭州中萃这个大客户,因而竭力把杭州中萃排除在事外。
生产线上有“两种”工人
赵刚向记者表示,“这次冲突看似是一个偶然事件,根源却是可口可乐在中国多年来滥用派遣工的做法。”
赵刚称,可口可乐的生产线上有两种工人,一种是与可口可乐签约的“正式工”,另一种是“派遣工”。可口可乐将招工工作外包给派遣公司,由派遣公司和工人签约,并负责薪资福利等一切劳动关系,再“派遣”他们去可口可乐工作。
据另一位在可口可乐工作过的“小组”成员李健(化名)透露,正式工按两个白班、两个夜班再休息两天的模式工作,薪水为2000元/月左右。而派遣工每天工作12小时,工资55元/天,工厂没有订单的时候就放无薪假。两者之间“同工不同酬”,并且最苦、最累的工作都是由派遣工来做的。
据小梁描述,在可口可乐的生产线上一个30人~40人的班里,往往只有一名正式工,其他的全是派遣工,这些工人抱怨不断、流动性很大,有些工人常常干一个星期就离开,而辞工的程序却又非常复杂。
小梁表示,他在可口可乐打工的这段时间内发现了诸多问题:派遣工的工资低于杭州市最低工资标准;公司在每个月的25日发上个月的工资,拖欠时间过长;生产线上存在随意调岗的做法;公司不对新手进行培训,很容易发生事故;生产线上没有耳塞、没有手套,噪音非常大。
李健告诉记者,他所在的可口可乐“暖化”生产线已经老化,传送履带接头处已经出现了一个断层,可乐瓶经过这个“台阶”时经常会倒下。而公司一直没有修理生产线,而是专门派一个员工在线上一个一个地扶起可乐瓶。他本人曾在一个夜班花数小时“扶瓶子”。
“我们不是跟企业过不去,只希望公司能给工人待遇好一点,我们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我们大学生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小梁说。
可口可乐:按照国家规定用工
记者了解到,“派遣工”制度在杭州各种性质企业中是一种惯用的做法。派遣公司之间竞争激烈,企业向派遣公司施压、派遣公司对派遣工的加以严格限制的情况屡见不鲜。
昨日,《每日经济新闻》和可口可乐中国取得了联系,可口可乐中国公共事务经理王雷对此事做出了回应。
据王雷透露,此前就已经多次接到了大学生们的电话,他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向中萃公司了解相关情况。
王雷指出:“可口可乐中国和中萃公司都非常重视这件事情,而现在公司能够做到的就是配合警方的调查,敦促志强公司尽快处理此事。”
另外对于事件中的派遣公司——志强公司,中萃公司表示:“中萃公司敦促志强公司要合理合法尽快解决此事,并且中萃公司保留重新审视和志强公司的合作关系的权利。”
至于在双方肢体接触中受伤的同学,王雷表示,中萃公司计划前去看望。
对于大学生们质疑中萃公司在使用派遣工时出现的问题,王雷做了以下解释:“首先杭州厂使用了占员工总数较少比例的派遣劳务工,绝大部分雇员都是长期的用工。企业使用派遣员工是由于季节的需要,比如在销售旺季的时候,就需要少部分派遣工作为用工的补充,这主要是考虑到饮料行业的季节性的特殊要求。”
“其次,派遣工工资从未低于国家和地方劳动部门规定的标准,并且按照劳动合同按时发放。杭州厂在派遣用工方面一直严格遵循国家劳动用工的相关法律。”同时王雷也否认了有“同工不同酬”的情况出现。“另外,派遣工主要从事生产线的辅助、包装的辅助以及装卸等工作。”
律师:“派遣工”维权艰难
“现在越大的公司越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目的就是减少用工成本。”广州劳维律师事务所陈耀飞律师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一些公司会由于正式员工和派遣员工待遇上的差别而大量使用派遣员工。”
依据法律,陈耀飞给出了派遣工的性质:“对于公司来说,本来‘派遣’是一个灵活用工的形式,当公司有项目差人手的时候,公司就会利用派遣的形式借员工来补足人数,以完成项目。项目完成的同时,派遣工也回到相应的派遣公司。”
“临时性、辅助性和可替代性是对派遣工的一个定义,但是不少大公司在使用派遣员工时都没能完全遵守这三性,建筑行业中这样的情况更多。”陈耀飞强调,实际上,在用人单位、用工单位和劳动者三者之间,劳动者是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并且“用工公司会将事情都推到派遣公司身上,然后又因为双方存在着利益关系,就让派遣公司出面去解决这样的问题。而一旦走入诉讼途径,这些员工的维权将会更加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