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价值难道就在觥筹交错、尔虞我诈中吗?现金流的暂时枯竭难道就要令我命丧债主之手吗?王吉鹏曾经的两个疑问一直伴随他接受两种绝望的夹击与煎熬……
“拿不出钱,我就要你命!”
王吉鹏有多次创业经历。
在大学时代,他就靠组织学生发放当时风靡全国的三株口服液的宣传单挣钱。他领导的这支发传单的学生组织是当时锦州最大的组织,而挣来的钱足以缴纳他的大学学费,这段自豪的??历让他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坚定了他创业的决心。
2002年,王吉鹏在北京开了两家公司,一家做学生公寓业务,另一家则做投影仪生意。当时王吉鹏只看到了投影仪市场的高额利润而轻视了此行的风险,正如他所说:“任何生意人面对几百万的利润时,都不会拒绝,哪怕知道有很大的风险。”他承认,“我那时赌性比较大。”
“开始时,也确实很挣钱。”王吉鹏不无得意地告诉记者,随之神色慢慢黯μ?下来,明显沉浸在不愉快的回忆中:“但是后来觉得做投影仪生意十分疲惫,每天需要向客户催款,攻客户关系,很多时光都是在觥筹交错中度过的,感觉自己的人生价值很低,想换个行业,但是又害怕进入新的行业。”
王吉鹏承认,自己是控制欲、创造欲很强的人,这种性格的人很难因为情感、亲情而感到绝望,然而,却极端受不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得不到实现。“难道我的人生价值就是整天陪不同的人吃吃喝喝、卑躬屈膝、追着别人屁股后面要债,同时又要被别人追债吗?”当时的王吉鹏常常这样痛苦地质问自己。
如果说人生价值的绝望夺走的是王吉鹏当时的快乐与希望,那么,资金链的断裂所带来的绝望则威胁着他的生命。
投影仪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行规:一般都是先付订金20%,货到后再付70%,用过一段时间没问题后再付10%,而这10%恰恰就是全部利润。王吉鹏回忆,那时下游太散,这10%很难要回,而上游的供货商由于出现了一些问题,处在当时国家严打之列,所以他们想尽快跑路,就急着提前向他催款,时运不济的他几乎赶上了当时所有的变故,以至无法提前还款,造成了4000万的资金漏洞。
“拿不出钱,我就不要你钱,要你命!”穷凶极恶的上游供货商最后向王吉鹏撂下这句狠话。
“也许,我过不了这个坎儿”
尽管王吉鹏事业遭到了沉重打击,生命也受到了威胁,心情极端低落,然而他却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难处和心境:“和别人说有什么用呢?只能让朋友和家人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宁愿自己出去转一转,喊一喊,也不愿意和别人说,所有的困难都在心里憋着。”
用王吉鹏的话来说,当时事业上的不顺整合了其他所有的不顺。
整整4个月,他顶着巨大的催债压力,上游的公司有几家,每家都请了催债公司,因此他也不断受到多家催债公司的威胁。最令他郁闷和委屈的是,不是没钱还,也不是赖账,而是回款周期所限,需要一段时日。但是很多以前合作很好的上游公司就是不信,他感到之前所建立的公信力,在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当时,王吉鹏每天必须坐在办公室,不敢出差,怕别人以为他逃跑了。如果真要出差,他必须一个个地打电话,告诉催债的那些人他不是逃跑,还会回来。
“我那时是精神不振而不是体力不振,老喝酒,把最近几年的酒都喝了,所以我现在基本不喝酒了。”如今坐在记者面前的王吉鹏笑了一下,身体后仰,斜靠在黑色皮椅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轻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我每天烧香拜佛,晚上失眠,一闭眼就在算账,强制吃安眠药。一个月下来体重降了15斤。我当时常想,也许,我过不了这个坎儿。”
就在王吉鹏不得不每天坐在办公室的日子里,有一天,一个催债的又上门来威胁他,郁闷、委屈的王吉鹏这回也急了:“我不还又能怎么样?你们要真把我怎么了,??来还你们钱?你们现在应该都来保护我才对!”
“拿不出钱,我就不要你钱,要你命。”虽然王吉鹏一直都把它当成对方的气话,但是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当时我虽然不太信对方能把我怎样,但我还是做了一点后事的安排,偷偷写了遗嘱,以防万一。”
“ 在煎熬中夹生”
为了摆脱“死亡”的威胁,王吉鹏开始看《活着》。他希望能在励志的图书中,得到些许光明与希望。
“比起《活着》里的主人公福贵,我这点事又算什么呢?”如今的王吉鹏憨厚地笑了笑,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释然的情怀:“除了《活着》,我还看《肖申克的救赎》,看了五六十遍。可以说,正是这些励志书和电影让我在当时黯μ?的岁月中没有彻底绝望。”
这种看励志片的习惯王吉鹏一直保持到今天,他现在有空时也看最流行的美剧《越狱》和《迷失》,喜欢看那些处于逆境的人如何不向命运屈服的故事。
“一个人的素质在最黑暗的时候最能体现出来。”??过2002年绝望之坎儿的王吉鹏似乎被打磨成了哲学家,很多深邃、精辟的语句层出不穷:“图穷匕见后最能看清一个人。”
当然,让他度过2002年那资金链绝望之坎儿的绝不是至理名言,而是2002年7月底的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来自军队的订单——2000万!这笔单子如及时雨、雪中碳,一下子让王吉鹏把欠款全还清了。
资金链绝望之坎了结了,然而人生价值绝望之坎却仍未结束。
已经?身心疲惫的王吉鹏此笔单子一了,立刻迫不及待地于2002年10月底关闭了投影仪公司,年底又关了??营学生公寓的公司。
“关闭公司后,我什么都不去想,除了睡觉,就是打麻将,不想以后怎样,只想休息。2002年12月是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对新的很多其他的业务又不感兴趣,想不出今后的出路,直到进入到互联网。”
此时的王吉鹏开始写IT评论,一写就是10个月,成为著名的IT评论人。后来,2003年6月,他加入到“博客中国”,后来又创办了粉丝网。
说到这里,王吉鹏将身子前倾,颇有兴致地讲了一段后来的经历:“我有一次在一个大学做创业讲演,一个大学生提问‘如何才能创业成功呢?’当时我问他‘你谈过恋爱吗?’‘没有。’‘追过女孩吗?’‘没有’。‘被追过吗?’‘没有。’‘骗过人吗?’‘没有。’‘被骗?过吗?’‘没有’??我对他说,‘等你把这些都经?历一遍后再创业吧。’”
王吉鹏憨厚地笑起来:“有时候,真理代替不了经?历,有坎儿、有煎熬才会有更深刻的反思,煎熬就是煮的过程,煮熟了就完蛋了,煮的夹生就算是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