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讲 创业维艰家族成员一起创业的利与弊

“原始合伙制”奠定新东方发展的基础

包产到户激发的潜力与局限

如何从家族企业中走出来

发展的制约：相关法规不明朗

险些没命：错误行为带来的后果

朋友同学一起创业的利与弊

新的力量加入新东方

接下来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就是说，当我的大学同学和朋友来到新东方后，跟我形成一种新型的关系，叫做合伙人关系。但是，当时我的家族成员还在新东方，他们这帮人和我的家族成员之间，又形成了另外一层关系，这个关系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到底是向谁汇报的关系。我的大学同学不会屈从于我家族成员的管理，我的家族成员也没有能力去管我的同学，但是，同学也不敢随便得罪我的家族成员，所以弄得两边都憋着气，不爽快。

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新东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由包产到户所产生的另一个问题。既然是包产到户，我用我的人，所以毫无疑问，其他的人也觉得，我为了省钱，在业务中为什么不能用我的家族成员呢？

在这点上，我要特别感谢徐小平和王强，他们两个就没有任何的家族概念，他们的家族成员，也没人愿意来干这个活，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知识分子和城市出身，不可能有家族成员来扫地或者是发磁带、印资料。所以这件事情，一个是他们本身不愿意，第二个，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家族成员可以来，所以他们两个人手下，是一个家族成员都没有的。

但是其他人，就进了大量的家族成员，包括胡敏把他的老婆、弟弟都给弄进来了。杜子华把他的弟弟、弟媳妇、姐姐全给弄进来了。这样就变成了家族中间套了家族的状态。

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说，新东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有点失控了，尽管大家都在一起欢乐地干活，每个人都在拼命干活，但实际上，你会发现，在管理这件事情上，已经变得极其困难。

这个时候，徐小平、王强他们就提出来了，说我们不能这么干，否则的话，新东方干到最后就特别没劲了，碰来碰去，不是这个的姐夫，就是那个的妹妹，不是这个的弟弟就是那个的弟媳妇，我们怎么干啊？我们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是吧？所以必须把新东方正规化。

正规化的要求是什么？先把家族成员给清理出去。我就表示同意。他们说老俞你不一样，你毕竟是新东方的创始人，而且在我们回国之前，你的老妈、你的姐夫都已经在新东方干了，他们也不惹事，所以这样，就把你的家族成员留几个在这，我们没有意见，但是其他人的家族成员一概都要离开，一个都不能留。

后来我说这件事情不好做。尽管我心里想，我其实应该留下两个家族成员，因为我觉得大家都不容易，这些老乡过来了，都是来混碗饭吃的，你突然就把他们给弄走了，而且我妈也很强势，所以我觉得这个不好弄。他们也知道我妈跟我的关系，老太太非常强势，也知道我特别孝顺我妈，让俞敏洪把自己的妈妈从新东方赶走，这件事情他们也不好说出口，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案。

但是我后来一想，要这样的话，我去跟杜子华、胡敏他们说，把你们的家族成员全部弄走，我的家族成员必须留着，我说这件事情我是开不了口的。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我把我的家族成员弄走，他们看到我的家族成员走了，他们也不得不走，这才是一个真正公平的方案。

当然如果我不讲道理，我也可以这么做的，我是新东方的唯一创始人，你们凭什么说三道四！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要干你就得把家族成员弄走。但是这不符合我做人的风格，所以最后的结果，我决定把自己的家族成员清理走。

大家听起来好像挺容易的一件事情，实际上是非常难的。我相信凡是做过企业又清除过自己家族成员的，就知道这有多难了。那就变成了一种打架了，回去我老婆天天跟我吵，我老妈天天跟我吵，我姐夫还有我老婆的姐夫尽管不说话，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在这里帮着我从零干起，现在干到这么大了，来了一帮外面的人，你大学的同学，就把我们给轰走了，不管你给我们多少钱，都觉得挺冤枉、挺委屈的。

但是最后我还是坚持，那段时间变成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间之一。一方面要把家族成员弄走，一方面还要安抚同学，因为同学也在看着我，说你到底能不能弄走啊？到最后就变成了，要不就是把所有人的家族成员清走，我们继续留在新东方干；要不就是我们离开，你们用家族成员去干。

我想我把徐小平、王强他们从国外弄回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把新东方做大，因为他们的能力比我强，我的家族成员中，毫无疑问是没有能力比我强的人，这就变成了一个新东方未来发展路径的选择。在这种发展路径的选择上，我毫无疑问只能选择把徐小平、王强留下来，家族成员必须继续清。

所以用了大概半年的时间，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我老妈半年不给我做饭，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就觉得我不是他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后来通过逐步努力，最后让家庭成员都离开了新东方！

我的家庭成员全部离开新东方以后，其他人的家庭成员，毫无疑问也必须离开了，因为他们发现俞敏洪是动真格的，他们刚开始估计俞敏洪根本就做不到。后来我做到了，所有人就开始清除自己的家族成员，新东方就回到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就是没有家族成员的状态。

当时新东方在外面已经雇了不少人，不少都是下岗工人，当时用这些人比较便宜，但是他们毕竟跟我们没有任何家族关系，所以就比较好管理了。比如王强、徐小平就敢对这些下岗工人吼，但是他们不敢对我的家族成员吼，那一吼成什么了？就不可两立了，大家就没法混下去了。

这样一来，由于没有了家族成员，我们这些朋友之间就可以来制定明确的规矩。当时新东方定了两条比较明确的规矩，第一是从此以后，凡是有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一律不准进新东方；第二是，当时新东方已经开始有分支机构，有分校，这样的话，任何新东方的工作人员、员工、老师、管理者，都不允许把家族成员带进新东方。这样就有了一个比较明晰的规定，这件事情奠定了新东方未来发展的基础。

假如说，当初没有王强、徐小平这样坚持的话，凭我的个性和能力——我的个性相对比较柔弱，相对比较忍气吞声——我是绝对没有能力把我的家族成员从新东方清除出去的。

如果真这样的话，就意味着王强、徐小平他们也就走了，也就意味着新东方实际上是做不大的。教育领域的夫妻店通常是做不大的。

我就不点名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在教育领域中，我见过的老婆和丈夫在一起干的，基本上即使干大了，最后也是越干越小，因为其他人没有发展空间。

新东方现在的人才已经更换到了第三、第四代。尽管现在还有我的中学同学，周成刚老师还在新东方担任着重要的管理岗位。但实际上，新东方的所有管理者，跟我之间就是一个合作的关系，职业经理人的关系，老板和部下的关系。再也没有这种亲戚血缘关系之间的各种纠葛、各种纠缠、各种说不清的东西，后来也促成了新东方的不断发展。

所以这里要总结一下。

我觉得第一要感谢王强、徐小平他们，在那个时候，尽管他们也不是说出于一个远大的眼光，说我们未来要上市，就得把家族成员清理掉。但是实际上，他们凭着个人的感觉和对西方的了解提出：新东方要发展的话，一定不能有太多的人事关系纠葛、家族关系纠葛。

第二个，我觉得我们做出这样一个决策，实际上是奠定了新东方未来往更大的组织架构和发展去进步，这样的一个基础。所以这件事情，算是做了一件最好的事情，也解决了新东方第一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