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社会的领导力

      和谐社会的领导力不是领导得越多越好，而是领导的适当恰当为好。过去的决策由领导者做，而和谐社会的领导者恰恰是少做决策，乃至于在一定的时候不做决策。让更多的民众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志愿者做决策。

      在一个和谐的社会里，领导力不是指地位，不是指权力，也不是领导者个人的专利，而是存在于领导者和被领导者之间一种互动的积极的影响力。

      1978年克尔和杰米尔（Kerr＆Jemier）首次提出领导替代的概念，当时只是作为领导权变的一个因素来考虑。而事实上，研究领导替代无意中已经逼近了领导力的本质。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被领导者的能力和作用越来越强，过去必须由领导者承担的职责，现在有很大一部分由被领导者自己去承担了。

       中国几十年来讲,“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但我认为这句话既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又不符合中国的实际。近几年火车连续五次提速，至今仍然慢腾腾，很难超过每小时160公里。其原因正是因为火车头马力很大，比国外的差不了多少，但我们的火车厢没有马力和动力，更没有领导力，所以全靠车头带。由于把动力和领导力都赋予了火车头，赋予了政府，赋予了领导者，因此基层和民间、企业和个人就没有了领导力。我认为浙江和广东之所以发展比较快，是因为领导力存在于民间，存在于草根，存在于企业，存在于个人。

      探讨领导力一定要深入探讨领导替代现象，探讨领导替代与和谐社会的内在联系。

      第一，被领导者的能力和素质高了，对领导者的依赖程度减弱了，就用不着领导者时时处处指手划脚了。过去是领导者激励被领导者，现在越来越多的被领导者学会了自我激励。于是领导者激励的职责部分地被被领导者替代了。

      第二，工作的任务结构化，程序化，常规化以后，也不需要领导者管的这么多了。其实有的时候减少领导者的作用，减少领导力的作用，恰恰能够提高领导工作的绩效。

      第三，规章制度过于健全无疑也会替代领导者的作用。既然已规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就没有必要再由领导者出面去指挥控制被领导者，换句话说，就是用法治替代人治。

      第四，克尔和杰米尔当年只提出了三种替代现象，我认为在中国最大的替代是市场经济的发展，市场经济的发展一定是决策的主体多元化，不需要像过去计划经济那样把领导力都集中在政府、集中在高层。

      第五，民主法制的进一步健全。也会明显替代领导者的权力和作用。

      第六，信息技术的发展将会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加便捷，人民表达自己的意志和愿望比过去更加方便。

      以上这六大替代告诉我们，和谐社会的领导力不仅在火车头，还在火车厢。和谐社会有三个层次，一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二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三是领导者和被领导者之间、政府和民众之间的和谐。这最后一种和谐所需要的就是领导力的和谐。

      和谐社会不同于传统社会，因此和谐社会的领导力也就不同于传统社会的领导力，它有自身的特点和发展趋势。

      一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简约化。和谐社会的领导力不是领导得越多越好，而是领导的适当恰当为好。过去的决策由领导者做，而和谐社会的领导者恰恰是少做决策，乃至于在一定的时候不做决策。让更多的民众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志愿者做决策。毛泽东说领导是出主意，今天把出主意的职责让给外脑、专家和民众，而领导者集中精力选主意，做决定。再比如，领导者创造条件和环境，提供规则和服务，便于被领导者自己去开展工作。这就是领导力的简约化。减少行政审批，减少行政干预也是行政领导简约化的表现。

     二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自主化。简约化是针对领导者而言的，而自主化则是针对被领导者而言的。一个人主要的是自己管住自己，而不要更多上面的控制，不少领导者习惯于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他们对下级不放心，以至于有的领导者经常累得进医院。和谐社会的领导力则是自主化和分散化的。在一个和谐社会里，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角色起来越模糊。被领导者愿意并且能够自我管理、自我领导。被领导者越来越像一个领导者了。

      三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柔性化。领导者影响下级不仅靠硬权力，而且要靠软权力，领导者的人格个性、资历能力、业务专长和领导艺术的专长等都能给自己带来软权力。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向领导岗位，这是因为女性的亲和力强，柔性的特点与领导力柔性化的趋势相一致。

      四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隐性化。让老百姓感觉不到你在领导，你已经领导了老百姓，靠什么？一靠制度，二靠文化，三靠设计很好的领导的情景、环境，四靠人格的力量和领导艺术的作用。中国古代思想家老子说，领导有四种境界———“恨之侮之”，“敬而远之”，“亲而誉之”，和“不知有之”。“不知有之”是我们追求的第四种境界，这其实就是领导力的隐性化。

      五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人本化。传统的行政领导是任务导向，目标导向的，而和谐社会的领导是基于价值的。不论是领导决策还是领导用人，一切领导活动都是以人为本的，且更加关注人文的东西，如我们的GDP提高了，幸福指数是否同样提高了？和谐社会的领导力对人的关注是空前的。

      六是和谐社会领导力的平民化。英雄主义的领导惟我独尊，领导者高高在上，光环无限，这样的领导正在失去市场，而越来越多普通的人走向领导岗位，领导的机会散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平民化的领导，平平常常的领导，这种风格是与世界领导力的潮流完全一致的。

      和谐社会的领导力一定既是科学的又是艺术的。今后的领导力研究一方面要借鉴西方科学化的东西，西方的科学化比我们做的好，但是领导是很难科学化的，心理情感、信仰和价值很难科学化，而中国文化恰恰在艺术化方面有专长，所以我们应该将科学化与艺术化互补起来。此外，和谐社会的领导力既要注重全球化，更要在本土化方面下工夫。

      ■刘峰（作者为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部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