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内幕总是引人关注。默多克遗嘱一改再改,亲情、娇妻与事业之间实难权衡;电讯盈科股权转让一波三折,李嘉诚李泽楷父子矛盾公开化;台湾商界明星少帅辜仲谅被通缉,辜氏痛失掌门人;王永庆家族嫡庶之争,被废“太子”另辟江山……普通人着迷于事件的戏剧性和每一个可供揣测的细节。不过,对中国的民营企业家来说,透过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怎样才能做好继任规划以保江山永固?
继任规划一直是西方企业近年最为关注的人力资源问题之一。安达信公司曾有一项调查预测,在2003年前后,美国将有43%的家族企业完成代际权力交接。不过现在已经时过境迁。知名人力资源顾问公司ORC Worldwide最新研究显示,2007年人力资源部门的头等大事不再是继任规划。在受访企业中,仅有2%的人认为继任规划是关键问题。看来,在战后经济发展黄金时期成长起来的企业似乎已经完成管理层交替的安排。
不过,在中国,这一问题正展现出它的重要性。1979年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企业家将在未来的十年陆续达到退休年纪。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家第二代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2006年12月,有消息传出,宗庆后可能会将集团的未来交给自己24岁的独生女宗馥莉。虽然宗庆后表示此事尚未成定局,还在观察阶段,却不难从其话语中看出几分端倪。
2006年,另一位成为焦点的企业家二代是中国饲料大王刘永好的女儿刘畅。生于1980年的刘畅,今年还未满27岁,但她已经是“2006胡润女富豪榜”上最年轻的中国女富豪。面容清秀的刘畅是四川希望集团旗下南方希望公司董事长,并间接持股新希望与民生银行,个人资产达25亿元人民币。很明显,她将会是希望集团未来的领军人。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子承父业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不过,由于受到中国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全面实施的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很多民营企业第二代都是独子。这样一来,无论父辈还是子辈,似乎都别无选择。因此,年幼即出国留学,学成回国后从基层做起,最后接过父辈事业——这已经成为很多民营企业第二代共同的人生轨迹。很多事例已经证明,第二代们并不都是“二世祖”。只是,过早地将所有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风险也会比较大。
台湾的中信金控集团就是个“热腾腾”的新鲜例子。
2006年底,台湾最大的八卦新闻不属于娱乐界,反而落在了古老的鹿港辜氏家族身上。2006年12月4日,身陷“中信金控并购兆丰金涉嫌不法案”疑云的中信金控当时的副董事长,辜家少主辜仲谅,因一直拒绝出庭而被通缉,有效期长达25年。虽然当时辜仲谅身在美国,持有多国护照的他人身自由不受影响,但是,25年无法回到台湾,也就意味着,辜仲谅将无缘执掌辜氏。
在此之前,辜仲谅的每一次曝光,无不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辜氏是台湾五大家族之一,辜振甫的和信集团和辜濂松的中信金控集团对台湾的政商两界都有巨大的影响力。辜仲谅是辜濂松的长子,很早就被作为集团接班人培养。他获得美国宾州大学沃顿商学院硕士学位后,曾供职于摩根士丹利、纽约银行、日本三菱信托等国际金融机构,1996年回台,时任中信银行副总经理。2003年,辜仲谅从台湾花旗银行挖走包括当时花旗集团台湾区总经理陈圣德在内的21 名高管,成为震动商界的大新闻。在辜仲谅的领导下,中信银行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组织变革。辜仲谅本人也被认为是未来经济新领袖。而且,辜仲谅不仅是优秀的商业人才,他还是高尔夫和棒球高手,加之高大俊朗,又与妻子情深意笃,因而也是台湾商界的大众偶像。
少帅落马,英雄折戟,众人唏嘘,股东焦急。即使辜家大家长辜濂松已经委派由职业经理人组成的高管团队接掌集团运营,股东们依然忧心忡忡。“这一案件将促使控股股东更严肃地考虑,是否要让职业经理人发挥更大作用。” 台湾大学管理学院教授柯承恩认为,“这是CEO相关风险方面的一个教训。”
咨询公司Right Management Consultants的执行副总裁兼全球执行董事克里斯。皮尔斯-库克(Chris Pierce-Cooke)认为,缺少接班人计划的公司是“脆弱的公司”。而只有单项选择的继任规划也会让公司变得脆弱。中信金控的教训只是一种情况,另一种可能出现的“不测”是“逆子”。
第一种“逆子”不爱江山爱自由。中国浙江,这一蕴含着巨大的民间经济力量的地域,是中国民营企业家密集的地方。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发现,自己悉心栽培的儿女并不愿意接手自己的事业。十几岁就被送出国的“第二代”尚无力反抗命运,但成年以后的他们则不然。他们无意进入商界,对于父辈们的安排,有的是明确拒绝,有一些则选择将继承的企业打包出售。
还有一种“逆子”,他们更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获得成就,而不是继承祖业,比如李泽楷。李泽楷,亚洲首富李嘉诚次子,外号“小超人”,Star TV和盈科集团创始人,1994年即被《时代》杂志评选为全球百位领袖之一,以眼光锐利和善于资本操作闻名。虽然李泽楷并不是独子,但是外界一直传言李嘉诚对次子宠爱有加,并很有可能将事业主导权交给他。但是,李嘉诚的交班之路也许不会太顺利。从求学时代开始,李泽楷就坚持自己勤工俭学,拒绝父亲的金援。长久以来,人们对于父子紧张关系的揣测终于在2006年底的电讯盈科股权收购案中得到了证实。电讯盈科在与中国网通的合作关系中并未得到期望的发展前景,反而陷入了困境。李嘉诚通过老友对儿子施以援手,不料却导致李泽楷的公开反弹。看来,长江实业的未来在谁手中,依然未可预料。
儿女不愿接班,老父们无奈,也只好把担子转给职业经理人。这当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领导人可以从外部,也可以从内部培养合适的接班候选人,不过关键在时机。如果当危机出现,或是确定等不到儿女回心转意,领导者才甘心求助他法,那将会是压上全副身家的赌局。
睿智的杜拉克说,让局外人来决定接班人吧,他们的判断要客观、公正得多。不过前提是,企业必须要建立起完善的接班人制度,提供合适的多项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