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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期,世界各大啤酒厂一致看好未来中国的啤酒市场, 认为中国市场极具潜力并举足轻重, 这是世界啤酒商排名最后的洗牌机会, 于是纷纷加入逐鹿中国的行列。这些国际啤酒厂进入中国的方式采取直接设厂,购并和合资的方式。
这场战火也燃烧到了中国北方的天港市。1994年世界十大啤酒公司之一—A公司抢到了当时天港市仅有的一家天港市政府的国营啤酒厂,A公司收购了该啤酒厂92.5%的股权,与天港市政府共组合资公司在天港市生产啤酒。经营权自然属于大股东A公司, 因此,A公司派遣7位外籍管理人员管理该合资公司的日常营运,总经理由一名会讲普通话的澳籍新加坡人出任。
合资后的公司有选择性地接受了前啤酒厂的员工,与前啤酒厂50岁以下的650名员工签订两年期的雇用合同。这些员工成为合资公司员工的主体,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也主要来自于这群员工。
A公司认为前啤酒厂经营绩效不好的其中一个原因在于产量太小,未能达到规模经济效益,使得成本难以降低,利润因此低微。有鉴于此,A公司有计划地扩充了生产的产能,先后投入资金2.4亿元,将公司生产产能由原先的4万吨扩大至8万吨。公司为填补扩大产能所需的劳动力,从附近的农村又雇用农民临时工约60多名。
另外,如同教科书上所提到的—企业应该兼顾企业的利害关系人,包括周边的环境等。A公司经营期间,将公司那部分农民临时的使用权和生产过程中副产品的处理权权交给公司所在地的村里,希望搞好与周边地区的关系。
然而,经过A公司的五年的努力,合资公司的经营绩效始终不好。天港市市场年消费总量为30万吨,而公司的最高销量也就5.2万吨, 仅占天港市市场份额的18%;合资公司亏损连连, 截至1999年为止,公司累计亏损达1.3亿元,面临巨额的亏损,A公司打起退堂鼓,四处寻找有兴趣的买家,决定卖掉该合资公司92.5%的股权,退出这个战场。
华创接手天港啤酒,调兵遣将,励精改革
当时华润创业控股的华润啤酒公司正致力于扩张版图,华创管理层认为天港市这块啤酒市场极具潜力,当时的华润创业总经理黄铁鹰表示—“华创看好天港市市场的前景,天港市是中国四大城市之一,有一千多万的人口,却只有一间啤酒厂,其规模远远小于北京的燕京啤酒,因此极具发展潜力”。于是香港华润创业啤酒公司于1999年7月投资1.5亿元人民币,收购A公司所持有的92.5%全部股权, 继续与天港政府合资,经营这间天港市唯一的啤酒生产厂家。
企业实战非儿戏,华创收购天港市啤酒厂是经过极为审慎的评估与调查后才动手的,所谓“谋定而后动”。华润创业在收购前审慎分析中发现以下几个问题:(1)原合资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皆由母公司外派到中国,该7名管理人员的薪资、福利等的金额竟是全厂700名中国员工的1.2倍(见图1);(2)这些外籍管理人员不了解中国的国情,没法有效管理中国的员工,竟然在公司处于亏损的情况下仍连续三年为全体员工涨工资;而对农民临时工的管理所采用的竟是中国国营企业已放弃的日工资的大锅饭工资制;(3)同样出于不懂中国国情,该合资公司竟将工会当成外国工会来对待,如此形成公司内的第二个权力中心;(4)公司冗员充斥,人浮于事的现象比国营企业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将1999年的天港啤酒厂与同时期华润大连啤酒厂进行比较(见表1),可以发现,天港啤酒厂的员工生产效率远低于华润大连啤酒厂,若以人均产销量来看,天港啤酒厂的生产效率约仅为华润大连啤酒厂的1/3。因此华创管理层认为天港啤酒厂生产效率的低下可以由接手后的华润啤酒的管理加以改善。这也是华润为什幺敢于收购这个亏损的啤酒厂的原因之一。
表1 天港啤酒厂与华润大连啤酒厂之比较
天港啤酒厂 华润大连啤酒厂
职工人数 1536人 2084人
管理人员 142人 189人
人均收入 15434元 15700元
市场总容量 30万吨 20万吨
销量 64588吨 297282吨
人均产销量 104吨 330吨
吨酒成本 1306元 1118元
基于以上的分析,华润创业在接收天港啤酒厂的之前制定出接收方案, (1)辞退7位外国籍的管理人员;(2)从东北啤酒集团抽调最强的总经理;(3)派入主要有由中国管理层组成的接管班子;(4)从人事问题入手整顿企业;(5)再追加1.3亿元扩大生产规模。
因此,华润从东北抽调王懿到华润天港担任总经理。王懿,1960年生,武汉人,1986年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取得双学士学位。90年前于武汉计算器研究所,90年下海到深圳的一家外商电子厂担任厂长, 92年就职于万科股份有限公司,担任业务员的工作,94年出任深圳怡宝饮料公司总经理。于97年出任沈阳华润雪花啤酒有限公司总经理。1999～2000年担任华润天港啤酒有限公司总经理。
王懿于99年走马上任后,从组织、人事方面对该合资公司进行整顿与改革,其采取的措施包括:(1)重新调整组织架构,明确各部门经理职责;(2)对外招聘技术管理人员,经过考核撤换A公司任命的大部分中层管理人员,并重新任命一批管理班子;(3)对各部门 各岗位进行定岗定编,裁减过剩人员,安排75名员工下岗培训,并且进一步颁布“员工待岗规定”;(4)辞退全部外用农民工,由公司员工替代其岗位工作;(5)进行工资改革,实施岗位技能工资,实行奖金与业绩考核直接挂勾的制度;(6)限制工会主席工会经费的使用权限。
劳资纠纷肇始,引起暴力事件
在工资制度改革方面, 为提升员工的生产效率,使工资与个人绩效挂勾,王懿打破大锅饭式的日工资制度,实行计件工资制度。但这样的措施并不为既得利益者(外用农民工)所接受,负责组织人力的村委会并不同意这样的措施。于是1999年9月全体外用农民工集体罢工,公司因此将其全部辞退。另外,在A公司经营期间,给予村里处理酿酒副产品的权利,由于村委会赊欠副产品处置的收入,王懿也毅然决定停止由村里经营。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原本A公司所实施的工资制度与人力选派制度有其弊端, 产生一些既得利益者;而原本A公司刻意给村里的礼物, 却收不到好的回礼。公司的这两项决定,并不为这些村民及村委会的同意,于是,村民及村领导处心积虑地伺机报复。就在公司大兴土木进行扩厂之时, 村长和书记带领部分村民来闹事, 这些村民如同失去控制一般, 将公司的车辆栏在路上,不让其通行,以“轧我的路,给我钱”为理由,要求公司给1.5万元的过路费。公司的司机与闹事的村民发生口角,进而发生冲突,导致公司两名人员受伤,其中一名眼睛被伤失明!华润将该打人、闹事事件上告天港市市长,由于有人员受伤,兹事体大,村长及书记被拘留。从这事件后,公司与周边村里关系变得极为紧张。
重签劳动合同导致闹上法庭
针对公司内部员工,新管理层也采取一系列的人事措施,这些措施包括与员工重新签定工作合同。1999年11月公司欲同员工续签两年期的劳动合同,由于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对此措施进行抵制。加之工会主席在下面推波助澜, 部分员工认定根据公司的“待岗管理规定”—“在合同期间内待岗,待岗至合同期满时,公司不再与其续签劳动合同。”的条款, 该合同是为两年后炒掉他们而做准备的。同时,这些员工根据天港市劳动部门的有关规定力争,要求公司同符合某些条件的员工签无固定期合同的规定,于是这些员工转向天港市劳动局反映此事。
天港市劳动部门受理员工的陈情,并做出处理,该劳动部门根据“劳动法”及天港市政府有关文件答复:“凡符合一定条件的员工,均可以与企业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合同期满终止(或不再续签劳动合同)企业应对合资转制员工支付经济补偿。并明确指出天港华润劳动合同不合法。”自此,这些员工得到了政府部门的有力支持,如同得到一把尚方宝剑,恃宠而骄,使得公司600名左右的员工,竟有150余人拒绝与公司签订两年期合同。这些员工们除了要求公司出面解释,要“说法”外,更要求与公司签订无固定期合同。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简单,公司认为天港市的调解与意见违反劳动法的规定。因此,公司下了最后通牒,进一步宣布:“员工若在1999年12月29日前不与公司签订两年期劳动合同,就不是本公司的员工。公司不会与员工签订无固定期劳动合同。”这些员工在公司拒绝接受劳动局调解,并使出这样的杀手锏,眼看天港市劳动局的调解无效,于是这些拒签两年期合同的工人集结至天港市政府门口,进行静坐抗议。由于调解不成, 天港市劳动局于2000年2月召开仲裁法庭,对此劳资纠纷进行仲裁,并于2月4日(农历30日)下发仲裁书,仲裁内容要求:“公司与符合签订无固定期劳动合同的员工签订劳动合同,并补发员工停工期间的工资与奖金。”
公司认为该仲裁内容基本与调解方案并无二致,尤有甚者,竟要求公司补发工资与奖金,实令人难以接受。因此,公司于3月向天港市第一中院提出上诉,要求撤销市劳动局的仲裁裁决,天港市第一中院受理了此案后,于4月下发仲裁书,判决内容包括:(1)与符合签订无固定期限的员工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2)与符合签订有固定期限得员工签订有固定期限劳动合同;(3)赔偿符合签订无固定期限员工诉讼期间70%的工资总额;(4)赔偿符合签订有固定期限员工诉讼期间50%的工资总额。然而,员工不服天港市第一中院的判决,向天港市高级法院提出上诉,要求赔偿诉讼期间100%的工资总额。
华润撤马换将
公司董事会从此事件刚发生便十分关注,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暴力冲突;公司与员工互告,甚至没完没了。因此,在2000年4月公司董事会进行开会讨论,会中公司董事会成员皆认为接手天港啤酒厂9个月的王懿所进行的改革动作是对的,但是基于某些原因,导致改革遭受的阻力太大;加上公司的业务不仅没有起色的迹象,反倒比A公司管理时还差,因此,决定进行换将,从华润大连公司调来有国营企业工作经历的张量,接替总经理的位子。
张量1962年生辽宁人,1984年毕业于大连轻工业学院发酵专业,先后在抚顺市啤酒厂,沈阳市酿酒厂担任技术员、车间主任、扩建主任、厂长助理。94年加入华润担任项目经理,1996-2000年在大连啤酒有限公司工作,先后担任副总经理、董事总经理。2000年4月为天港市华润啤酒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
问题与讨论:
1.请问您如何评价王懿的做法? 如果你是王懿你将如何接手这个工厂?
2.如果你是王懿面对劳动局的裁决,你还上不上告?
3.如果您是张量,面对法院的判决该怎么办?
如果您是董事长,您会再给王懿一些时间处理该劳资纠纷吗?
